第56章 想当圣母,那你有粮吗?(1 / 2)
陈七五摩挲着腰间已经豁口卷刃的铁刀,刀柄缠着的草绳正簌簌掉落碎屑。
“什长,该走啦。”
栓子扭过头,朝着陈七五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。
“哦。”
陈七五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,用铁刀拄着干涸的土地,双腿本能地往南边慢慢走去。
好饿啊……
陈七五还记得,三天前那个满嘴黄牙的黄脸头目站在土坡上时,手里晃动的半块麦饼曾让三百流民齐齐咽唾沫。
“都是同吃滹沱水长大的爷们,咱不能死在这!“
那人操着浓厚的河间口音大声喊话,身后褪色的“杀虏复汉”大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。
陈七五还记得那旗面裂帛处凝着暗红污渍,像被乌鸦啄烂的腐肉恶臭无比。
当黄牙汉子晃动手里的半块麦饼,三百双凹陷的眼珠跟着上下滚动。王瘸子突然捅他腰眼,往他掌心塞了块冰凉物什。
呆呆一瞧,那是半块观音土混着槐树皮渣,陈七五不管不顾,直接就塞进嘴巴里嚼噎了起来,嘴巴里艰难地那种粗糙实在难以下咽,舌头后面还带着槐树皮的苦涩,求生的欲望逼着自己把槐树皮给噎了下去,那种感觉……就像吞了把粘着屎尿的碎瓦片,刚一进肚子,就感到胃里一阵剧烈的灼烧。
叛军编什伍时用的乡音让陈七五恍惚,熟悉的面孔,熟悉的面孔,总觉得对方头目是年少时的伙伴,但在对方明晃晃的钢刀前,又不敢轻易上前相认。
黄牙汉子将豁口铁刀重重拍在陈七五掌心时,刀刃锈迹里还嵌着粒风干的黍米。
“你现在,就是讨虏军河间营滹沱什的什长,额兵十人!
陈七五怔了许久,才缓缓反应过来。
什么什长?
我是来讨饭的,怎么就成什长了?
黄牙汉子却是不理他,直接把他推到一旁,让他到军需官那里领取他们什南下的“行军粮”。
吃的!
有吃的了!
陈七五听到有东西吃,双眼止不住的放光,管他什长不什长,有吃的你叫我干什么都行!
于是遵从黄牙汉子的安排,强按住内心的躁动,在长长地队伍里排队等候。
等从军需官那里接过粮食时,他急不可耐地蹲下身子,颤颤巍巍地解开麻绳。
打开之后,却是愣了神。
袋底沉甸甸滚出的不是麦粒,而一小袋混着砂砾的陈年谷糠,像极了滏阳河床被晒干的淤泥。
等陈七五背着小袋军粮转头回到自己的滹沱什时,陈七五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幸好,十人里有七个是当年逃荒失散的旧识:
张屠户的刀刃早卷了刃,如今挂在腰间当个摆设;十五岁的栓子右耳缺了半片,是去年啃树皮时被官差马鞭抽的;最瘆人的是李铁匠,他三岁女儿饿死后,总把裹尸的破布系在脖颈当护身符。
见到什长带来了粮食,众人纷纷围上,可看到军粮后,却个个面如死灰。
哼,狗屁的义军,跟官府一个鬼样。
王瘸子突然哈哈怪笑:“当年县衙赈灾的观音土,不也掺了三成河沙?一碗麦粥沉甸甸,却能挑出八两石头,哈哈哈……”
突然,一声暴雷划过长空。
“咱直隶好汉们!咱们要求活路!”
黄牙汉子指着南方,大声吼道。
“山东麦浪齐腰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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