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雨过天青色迷雾散开时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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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的苏州城浸润在藕丝般的烟雨中,沈知意将最后一根桑枝插入青瓷瓶时,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。

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漫过滩涂,沈知意拎起碧纱裙裾蹲下身,潮退后的泥沼里斜插着半截青铜火铳。

三丈外的废炮架下,王铁匠那条铸铁义肢正渗出褐浆,腥气与桑园沤肥池里的腐味如出一辙。

"这针脚是双宫茧丝?"银簪尖挑开铁皮,陆云袖的蹙金披帛在东南风里猎猎作响。

却见那本该柔韧的蚕丝竟在皮肉里结成硬痂,随着潮气往腿骨缝里钻。

老铁匠浑浊的瞳孔映着漫天鸥影:"嘉靖二十年乞巧节,陆姑娘给云锦坊哑姑送过松子饴。"

他青筋暴起的手突地钳住知意腕间红痕,龟裂的指甲缝里满是瓦砾灰,"糖模里掺了白铅粉!"

陆云袖绣鞋尖勾着的锡制糖模微晃,鞋面缀的东珠正巧卡在模上"严"字纹里。

知意腕间旧伤突如蚁噬,那些幼时练缫丝烫出的疤痕竟隐隐发烫。

"是密陀僧。"

陆云袖掐着铁匠颌骨,金镶玉护甲抵住太阳穴。

"当年令尊监造龙江船厂,给捻工配的止疼膏里就有这味药。"

呜咽的号角声自沙洲传来,五艘福船正在调整佛郎机炮射角。

陆云袖的披帛忽如白练卷来,带着知意滚入芦苇荡。

三发试射的铅弹擦过青铜残骸,将春姨娘遗落的缂丝团扇钉在龟背石上。

"兵部在试射程。"

知意数着滩涂上的弹痕,"他们要让炮弹借潮汐走半月湾暗道。"

陆云袖扯开月华裙襕,中衣暗袋里掉出半张潮汐图:"三个时辰前我混入军械库,在炮手绑腿里缝了吸潮的芒硝。"

震天巨响中,首舰炮台腾起橘色硝烟。

知意望见燃烧的旌旗上,"镇"字血痕渐显——那竟是严世蕃幕僚代笔的批红!

潮水突然后撤,龟船龙骨上附着的藤壶在月光下森然如齿。

船头黑袍人掌中的水罗盘泛着幽光,兜帽掀开时露出溃烂的面容——正是传闻中暴毙的泉州同知。

"沈姑娘可识此物?"

他喉间横着道蜈蚣疤,掌中玄铁正是沈家祠堂失窃的镇纸。

知意腕间旧疤猝然渗血,突然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自断右手——那只握惯缂丝梭的手掌,早被改造成火药引信!

龟船甲板裂开十二道气孔,硫磺气息扑面而来。

陆云袖突然咬破指尖,将血珠弹向罗盘:"严阁老既要私开海禁,何苦拿漕船填炮眼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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